板凳龙

春节期间，永嘉从初五便开始舞龙，一直持续到十五十六。但大抵是之前疫情的缘故，已经有几年没有置办了，以至于“板凳龙”一词甚至对我有些陌生。

听着妈妈说小时候在外婆家，外婆早早便买来稻草，远远地听见“龙”行的声音，便将屋中灯全都关了去，跑下楼看“龙”来的方向，点点荧光便能引沸人的思绪，仿佛身处激流之中。妈妈说外婆关照她们必须关灯以表示对龙灯的敬重，而龙灯正经过门前时，应点燃门前堆在路边的稻草堆，跳动的火光预示着新一年的“红红火火”。还有人家接过龙灯，进房被认为有祈福消灾的意义，又有唱戏的聚在楼下，说着吉祥的话。但这一切只是听妈妈说，而我早已忘得一干二净了，只觉自己是个旁听者，不在那场景中。

今年是疫情后的第一次舞龙灯，所以依妈妈的话说今年的龙灯会特别热闹，她也特别期待。

舞龙灯的第一声炮在初五夜晚响了。但到了晚上大概十点，妈妈才从朋友圈以及视频号中发现永嘉舞了板凳龙。“灯火阑珊处，龙腾盛世来。”那是传统与光影的交织，锣鼓与人声的混杂，一节节板凳构成龙身，两只板凳间有一位师傅举着木柄，每一只板凳两端都刻有雕花，或者该说是立体的人物，在板凳中的灯笼的映照下，显出淡淡的或红或绿的漆。灯笼是普通的形状，呈长方形，柔合而明亮的光透过布或者也许是纸糊的，愈加温润、橙暖，为寒夜带来暖流。在远景中，师傅们围成一个圈，向前绕着，不紧不徐。龙头与龙尾是各自形状的大纸灯，看其外形，应是由竹篾大体扎成框架，骨架制作完成后再用纸糊于外层，最后将龙鳞、龙纹及其他装饰贴在龙体上。视频很短，只得反复观看，在昏暗的夜中那灵动明丽的龙却顿时印在我心中。热闹的场景使我们一家极想去亲自看看。

在初六那日，驱车到了临近中塘的一个宽广的十字路口，我们与板凳龙不期而遇。一家子都很兴奋，等了红灯片刻后，我们便开进小道中了，幸好开得是小车。

追了一小段距离，我们便下了车准备步行追上。可刚下了车，却又发现队伍行得有些远了，或许是进了深巷，几点荧火已不见踪影，由于还抱着着弟弟，所以又重新上了车。行了一段路，发现我们车前也有两辆车追寻着龙灯的队伍，暗添了些安心的意味。

巷中小道自不比外面的大道，比较窄，且那地段都是一家一座小房子，所以不高，没有什么街灯，也不至于有黑压压之感，到了后面，两车陆续走了，但我们跟随队伍的兴致不减。虽然只是举着龙灯前行，我们坐在车中甚至没有凑近看龙灯的细节，只看见在夜中朦胧的外形便觉幸福不已了。很快就到了头，什么节目也没有，人们只是放下龙灯。我们仍坐在车中，与队伍还有一定距离，透过窗户向那里看，直到再无一丝烛光，爸爸便说不会再有什么节目了。

确实在小巷中走得比较深，所幸没有很多岔路口，顺利回到了大路，又往大路向中塘深处行去了，却发现两屋搭起的棚子，以及几堆灰烬。方才知是我们追错队了，大抵外路也有一场更热闹的，说后悔的心不可能是没有的，但看着夜色织入远处的街道，一片朦胧的薄暗。回望楼下的人们在自家灯光下清扫着灰烬，淡淡的稻草灰清香弥散在空气中，久久不散。

十六日的晚上，终于有龙灯经过我家楼下了，但我却又没那时那么浓的兴味了，一是还要包书皮，二是爸爸觉得就这样开着灯下去对“龙”不尊重，总之便不了了之，甚至没有听清楼下是否有什么声响，心中仍对初六那日的寻觅怀念不已。

真的，我实在再没有见过那夜似的板凳龙。

实验中学九(1)班 郑煜凡 指导老师 徐蓓蓓